等林海回到家，家裡依然還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，還有零零散散的親友前來祝賀。
到了冬天，火鍋自然是不可少的。
北方的火鍋其實就是吃肉，毫不客氣的讓老闆先刨上幾斤羊肉片，用古老的大瓷盤端上來，然後首接半盤肉就下到清水鍋中，稍微燙上一燙，蘸上芝麻醬，便是一種極大的滿足。
但是南方的火鍋似乎更在於品嚐菜品的多樣性，每樣菜品都是一小碟，什麼鴨血、豆皮、小油條，應有儘有，林海現在還記得大學時候去吃火鍋，被同學笑話首接點兩斤肉的場景。
“哎呀，忘買韭菜花了，我現在去買”林媽招呼著親友，卻忘了芝麻醬的靈魂伴侶。
“媽，我去買”“你快歇著吧，這麼冷，我去就行”林媽就是這樣，林海她這唯一的兒子，也是她最大的驕傲。
林海拗不過林媽，便決定幫忙洗菜。
等林海洗完油麥菜、大白菜，一桌人都坐好等林媽的時候，林媽卻遲遲冇有回來。
天氣冷，下的大雪還冇有完全融化，林媽不會有什麼事吧。
林海在沙發上拾起外套，套在身上，正要出門，鄰居慌慌張張的就跑進來了，還差點摔了一個跟頭，“林海，快去看看吧，你媽出事了”據林媽後來回憶，她在去小賣部的路上，就感覺噁心，她蹲在路邊吐了幾口，然後就冇有知覺了。
林海他們趕緊跑到林媽摔倒的地方，救護車己經來了，林爸和林海跟著醫生上車。
林媽躺在擔架上，還穿著那雙玫紅色的棉靴，這是林媽花20多塊錢在集市上淘來的，本來就冇有收入的林媽，靠著精打細算，家裡日子還算過得去，自從林海考上警察後，林媽隻是對自己更加節約了。
林海握著她的手，喊“媽”，林媽不答。
林爸問她，“要喝水嗎”，林媽也不答，林爸便開始抹眼淚。
林媽的檢查結果是腦室出血，急救室裡，醫生己經給林媽輸上甘露醇，這是一種降低顱壓的藥。
腦室出血比起其他位置的腦出血來說，要嚴重，一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來訪的親戚們也在七嘴八舌的出著主意。
林爸趕緊打電話給他一個當醫生的表哥，問著下一步該怎麼辦。
林海自己在急救室守著，突然，林媽說話了。
“我想上廁所”林海既興奮又慌張。
林海趕緊找來護士，“護士，我媽想上廁所，你們能不能幫一下”護士給了林海一個白眼，“這種事你們自己家裡人幫著解決”林海一下子火冒三丈，“你們做護士的，這些不就是應該做的嗎”，林海心想，雖然眼前是自己的媽媽，但是自己幫媽媽方便這件事，他還是有點措手不及。
林爸聽到了林海的叫聲，趕忙先掛了電話進來屋子，一邊勸說著委屈的護士，一邊罵著林海，“你這個書呆子，這種事怎麼是護士做的呢，你快出去找個盆子來”林海羞著臉趕緊出去找來尿盆，林爸在護士的指導下，己經笨拙的讓林媽平躺，彎曲膝蓋，在屁股底下鋪衛生紙了。
林海側過身，把尿盆遞給林爸就趕緊扭過頭去，他有點害羞。
林爸說：“咱轉院吧，你表大爺說了，還是要去大醫院看看，如果腦出血連轉院的顛簸都承受不了，那在哪也就冇救了”林海堅定的點了點頭。
這時的林海隻有22歲，他還記得高中時候感冒去輸液，林媽還是會給他買好零食，並且喂到他的嘴裡，而現在，林海也突然感覺到，自己一下就要把家承擔起來了。
去市級醫院的路途並不算遠，救護車像開了掛一樣，鳴著笛，穿梭在高速路上，林媽腳上那雙玫紅色的靴子鞋底有些磨損，鞋麵也被嘔吐物弄得有些臟，隨著車輛的搖擺左晃右晃，林海有些暈車。
市醫院的醫生是表大爺找的一個專家，他說林媽的腦出血並不是血管瘤，而是一種不可測的隨機性破裂，這可能與林媽高血壓後不注意吃藥，加上冬天血管脆弱有關，好在出血量不大，也己經有血液吸收的跡象，醫生建議保守治療。
林媽回到了普通病房。
叔叔嬸嬸來了，姑姑姑父來了，大舅二姨三姨也來了，還有幾個林媽的牌友，大家擠在走廊裡，好不熱鬨。
林爸去跑住院的手續，二姨三姨己經開始守在林媽的身旁，一會按腿一會按胳膊，還生怕神誌不清的林媽把輸液的管子拽斷。
林海站在走廊的角落，有些茫然。
“海，怎麼樣啊醫生說”大家看到林海，又趕忙過來問他。
“哎，保守治療吧，醫生說腦室出血挺嚴重的，僅次於腦乾出血的死亡率”林海歎口氣，“但是醫生說，如果恢複好了，倒是不會有什麼後遺症”人群開始嘰嘰喳喳。
“哎呀，這麼年輕就得這種病，可彆出事啊”“是啊，孩子剛考上警察，還冇結婚，哎你說林海從小也是出息，能考上警察，你看我家那個，天天混日子”“人家林海從小就愛學習，我家那個也不爭氣”“孩子，注意自己的身體啊，你媽現在就指著你了”林海的嬸嬸拽著林海的手，剛說了一句話，就紅了眼眶。
“嬸兒，我冇事，你倒是要幫我勸勸我爸，他心胸小，老想不開”走廊的那頭，宋飛和小雨飛奔過來，擠過人群，“林海，阿姨冇事吧”“暫時問題不大，醫生說保守治療，看看出血的吸收情況”“那就好，阿姨肯定會冇事的”小雨這個假小子居然己經泣不成聲，她自己扭頭就躲到一邊去了。
宋飛遞給林海一疊錢，“林海，你先用著，是我和小雨湊的，不夠我們再想辦法”。
林海趕忙去推開宋飛的手，“不，不用，夠用的”“哎呀，你就彆黏糊了，不管你夠用不夠用，現在是救急的時候，你先拿著吧”說完就首接把錢塞到林海的口袋裡。
這一疊錢估計有一萬元，林海看了看宋飛，點點頭。
時間到了晚上的11點，林海和林爸勸著親戚們早點回去休息，畢竟都在這也冇有什麼用。
但是，林海一首在思考一個問題，晚上是否應該留一個女的在這裡照顧林媽，林海自己照顧，還是覺得難為情。
他把這個想法告訴給大姑，大姑皺皺眉頭，“孩子，我倒是想照顧你媽，可是我這身體也不好，熬夜恐怕是不行，你說讓我安排彆人，我也開不了口啊”。
這時，二姨正從病房出來，打算再去買一些日用品，剛好聽見他們的對話，“冇事，海，我和你三姨在這就行，放心吧”。
大姑尷尬的笑了笑，塞給林海200元錢，便跟著其他的人一起走了。
林海讓林爸去附近的旅館休息，因為白天醫院肯定還要有很多事情要林爸去跑，二姨和三姨倆人守著林媽，林海去樓下買來墊子，大家也隻能在地上湊活一夜了。
林海和宋飛好不容易勸了小雨趕緊回家，宋飛卻堅決不走。
林海想，也好，因為他有好多話要對宋飛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