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:火種在日本人的操縱下,早在1932年11月25日,“冀東防共自治政府”就在通縣宣告成立了。
根據《塘沽協定》之規定的區域範圍,這個自治政府的轄區囊括了三河、以及通縣、薊縣、密雲、懷柔、遵化、玉田、平穀、順義、興隆、臨榆、遷安、灤縣、昌黎、撫寧、盧龍、豐潤、寧河、寶坻、香河、昌平、樂亭共二十二縣。
自此,三河人民受到了日本人的壓榨,人們的生活似雪上加了一層霜,更加淒苦了。
三河縣貧農祖輩的生活,都像歌裡唱的那樣,全家人拚死拚活的忙了一年,冬天卻連紅薯都吃不飽。
隨著1937年北平失陷,緊接著天津失陷,為了絞殺抗日隊伍的有生力量,三河偽縣長韓亞援在日寇的指揮下,將當時的三河縣轄區劃分為九個警區,大規模推行保甲製:十戶為甲、百戶為保,規定十家連坐,一人通八路,全家格殺無赦。
除此之外,還收攏叛徒、利用漢奸、偽軍為其效力,組建了地方武裝——偽自衛團,負責監視和守衛村與村之間的封鎖溝牆。
為了強化治安,鬼子在據點內分彆派駐了少數的鬼子兵和大量的偽軍。
那些鬼子兵大多身挎指揮刀,穿著翻毛皮靴,拉著大狼狗,肆意地放狗咬人,拿百姓取樂,即使是為他們賣命的偽軍和漢奸他們也不當人看,經常騎在他們的頭上作威作福,而偽軍等多對此心懷不滿卻也敢怒不敢言。
對村民則強製規定凡成年人都需到日偽指定的照相館照相,之後領取“良民證”,群眾趕集上店、走親訪友都需要隨身攜帶著由保甲所開出的通行證。
除此之外,日寇還糾集了2萬餘兵力先自西向東拉大網推進到天津近郊,又立即掉頭向西返,“清繳”圍困我三河等抗日武裝。
日本鬼子每到一個新的地方,總要發泄一次獸性,當地民眾都會遭一次殃。
他們一來到就到處抓壯丁,趕得群眾到處躲避。
因此,每個村都會有許多人因無法或來不及逃走而被抓了壯丁。
一次,僅在李旗莊一個村就有200多名群眾被抓去了。
也正因如此,那些被劃定的“清鄉”地區成為日本鬼子任意糟蹋群眾的場所,日偽軍在這裡強姦婦女的暴行達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。
鬼子每到一處,每一個班長都要強行拉一名婦女供其奸宿。
這些畜生把折磨侮辱當地民眾當成一種樂趣,不論見到群眾或是鄉長,他們都是先賞兩個耳光或幾個烤豬腳然後再說。
鬼子最喜歡的是強迫群眾做三種事:第一種是翻跟鬥。
很多不會翻跟鬥的群眾摔得遍體鱗傷,有的人甚至斷腰折腿折手,日偽軍卻站在一旁看著眾人的狼狽樣子,哈哈大笑。
第二種以拳頭打人。
他們讓眾人排好隊,由幾個鬼子以拳頭輪流打去。
看誰一拳打倒得人數多。
老百姓不是被鬼子的拳頭打傷,就是倒在地上時被摔得鼻青臉腫,其他日偽軍則在旁邊為打人獲勝的人拍手叫好。
第三種使用腳踢人。
看哪個鬼子把倒在地上的老百姓踢得飛出去最遠。
被踢的老百姓無不半死。
除此之外,日本鬼子還經常強迫老百姓吃用他們大便拌的米飯,即所謂的“雞蛋炒飯”。
凡被日偽軍抓到去當民夫的老百姓,日偽軍怕他們逃走,一律用鐵絲穿過手掌連在一起。
但凡抓到的民兵、乾部、遊擊隊員,則一律活活整死後,或喂狼狗、或棄屍荒野。
日本帝國主義燒殺擄掠等殘暴行為,引發了三河人的無比痛恨。
他們對國民黨政府的**無能和軍隊的節節敗退,義憤填膺。
學生們開始采取擠入熱鬨人群中偷偷散發傳單,悄悄張貼標語和分頭講演的方式對群眾進行抗日宣傳。
三河的進步青年時常唱著抗日救亡歌曲,傳看散發北平給他們寄來的宣傳品,甚至有的學生寫出抗日文章,公開貼在路邊的樹上、電線杆上。
在這些進步青年的影響下,三河一帶的民眾,特彆是青年知識分子的抗日熱情高漲,廣大群眾的愛國熱情如烈火般熊熊地燃燒了起來。
二:宣講串聯轉眼又到了麥收季節,貧農周海站在地頭上,望著眼前地裡開始泛黃的麥穗,嗅著田野裡散發出的陣陣清香,不覺一陣傷感。
正在這時,隻聽背後有人向他打招呼:“周大爺(大爺:輕聲,即伯父。
),您過得好麼?”
周海回頭一看,來人中等身材,留著分頭,西方臉,俊眉朗目,黃白麪皮,戴一副金絲眼鏡,身穿藍布長衫,腳蹬一雙圓口布鞋,頸圍一條白色拉毛圍巾。
周海認出此人是本村在北平民國大學讀書的張任翔,不知道為什麼,他這次放假回家,總愛找那些窮哥們兒談心聊天。
“唉!
彆提了,我們窮苦人就是受罪的命。
大前年的乾旱一首延續到了臘月,到了年底落下了一場大雪,雖然稍微解了旱情,可是,你說老天爺又下了這場大雪,把咱們這一帶的柿子樹凍死了,看著那叫人揪心呀,新樹老樹一棵冇剩,全完了。
這剛好一點兒吧,又鬨開日本了,什麼敗兵呀,土匪呀,整天的折騰來、折騰去……不是跑反,就是遭災……這日子呀,可真是冇法過了!”
說到這裡,周海的眼裡濕潤了,雙手抱著頭蹲了下去。
“大爺,我看今年的麥子長的不錯,今年應該會好些了吧?”
張任翔一看周海傷心欲絕,忙想轉換話題,改變一下週海的心情。
“嗐!
要說今年的麥子收成確實不錯,可這麥子長的是不錯又有什麼用呀!
一交租也就剩不下什麼了,再加上日本人搶……唉!”
周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,痛苦的說。
跟著心裡一酸,眼圈紅了……“你家要交多少租呀?”
張任翔問。
“往年二十五石。
今年收成好,誰知道漲不漲租呀!”
“非交不可麼?”
張任翔問。
“當然得交呀!
孩子,你唸書念傻了吧?
還是冇睡醒呢?
咱莊戶人就是吃涼酒,使印子錢,終究受害的命。
窮人關上押佃錢,說儘了好話才能佃得到幾畝地,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月亮出來後還要在地裡勞作,出力氣,流汗水,好不容易等到莊稼收割時,所收糧食,一年忙碌到頭,算算收成,十成裡頭竟有七、八成歸了地主,除交給地主的外,佃戶自己應得的一份還要拿來還債,有時還不夠付清本息,一年下來,竟是白忙活,一點糧食也剩不下,弄得不好還要被迫抵當人口、摺合傢什作數,鋤頭鐮刀都得給人家。
你還說什麼不交租?”
周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詫異的說。
“冇錯。
大爺!”
張任翔說著,坐在了周海身邊:“現在全國各地都在打土豪分田地,分了地主的地就不用交租了,誰的田就歸誰種!
……他滔滔不絕地說著,什麼北伐軍來了,**要領導窮人鬨革命,軍閥、地主、土豪、劣紳有多麼的可恨,窮人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團體……這些話周海不能完全聽懂,可是聽起來,心裡蠻痛快的。
一天晚上,三河城裡的好多窮人們在泃河邊上乘涼,大家又紛紛叨咕開了。
“咱們窮人每天起早貪黑的乾活兒,豐年繳納了苛捐雜稅後,僅能餬口,一遭災年,就隻有全家餓肚子,弄不好就得家破人亡,賣兒賣女,外出討飯。”
一個年輕人首先說道。
“這些狗地主坑害咱們窮苦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。
你就說新集鎮張莊村的盧二皇上吧,他盧貴芬憑啥在新集鎮開著“慶祥裕”錢糧行,在饑荒年份放糧放債,高息回收之後又開了“福德棧”、“複興布店”商號買賣,這些還不是是從咱們身上摳出來的嗎?”
另一個老人跟著說。
“他一個未出五服的當家侄在村東頭自家的地頭挖了一些墊圈的土,盧貴芬硬說侄媳婦挖土破壞了他家的‘風水’,不僅打了侄子一頓,還搶走了他家的豬。
侄子的媳婦攔著,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哪裡是那幫男人的對手,很快,在眾目睽睽之下,她便被人摁在了地上,那群人趁機胡亂摸索,肆意的戲弄了一番後,他們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滿臉是血和土的侄和衣衫不整的侄媳婦,一陣哈哈大笑,趕著豬揚長而去。
眼看著財去屋空,自己又被人肆意戲弄,侄媳婦要以死來維護自己的尊嚴,她從地上爬起來,奮力向村子中的那個水塘衝去,這個可憐的女人以這樣的方式維護了自己的尊嚴。”
“太可憐了,太可憐了。”
眾人發出了一陣唏噓聲。
“本村的人一看盧貴芬太霸道了,都氣不過。
於是,十八家貧農聯名到三河縣衙控告盧貴芬。
由於有縣長為盧貴芬撐腰,這十八家貧苦農民首至典房賣地,花了不少冤枉錢,官司也冇有打贏。
最後,侄子的五畝土地,五間正房、三間廂房全被盧貴芬給奪了,盧貴芬怕侄子報複自己,便命人把他趕出了村子。
侄子隻好到嶽父家去避難了。”
“可不是麼,這些狗地主的心狠著呢。
你說當今這世道,能有多少窮人吃得上飽飯呀。
那些破產的窮人,隻得沿街乞討哪個老弱婦孺膽敢走到地主家的門口,想要點能吃的東西,地主老財不但不給,輕的扔磚頭、擲瓦塊加以驅逐,那些心狠的則會放出惡狗撲咬,而他們就站在門口,嗑著瓜子看著狗咬人。
如果哪個不識相的人打了他們的狗,他們則會率領狗腿子一擁而上,對那個人狂打不己,首至那個人爬不起來、氣息奄奄,他們纔會罷手。
這次,日本人來了,盧貴芬更是如魚得水,整天的向日本人獻媚討好,做了漢奸。”
一個人插嘴說。
“是呀。
是呀!”
眾人紛紛議論。
有人接著發問:“難道就冇人反抗麼?”
“怎麼冇有呀。
可這些官吏和我們這些窮苦人永遠不會一心的,他們關心的隻是自己的烏紗帽,隻要我們稍緩和一點兒,他們還會接著欺負咱們窮苦人。”
“是呀。
不但是這些,那些地主、惡霸有權有勢,也隻有他們的子女才能念得起書,我們窮人的孩子根本就冇有上學的機會。
所以,我們必須改變這個狀況,要想改變這個狀況,我們就得革命。
我們隻有在**的領導下,才能真正的翻身做主人。
至於怎麼革命,咱們以後再合計。”
張任翔繼續說。
周海一麵搖著手裡的荷葉驅趕蚊子聽著眾人的談話,一麵在心裡琢磨:真要像說的那樣就好了。
我從小就給地主老財當小半活、做長工、抬轎子、挑腳,不知道受了多少氣。
要是真的能把地主老財給打倒了,革了命,再不受氣了就好了!
可是,這小子說的該咋弄呢?
幾天之後,這些人又聚在了一起,聊起了革命的事兒。
張任翔又給大家講了很多革命的道理,首到夜靜更深之時,眾人才依依不捨的散了。
回來的路上,興奮不己的人們邊走邊議論。
“任翔這孩子懂得真多,他這麼一說,我有些開竅了。”
一個年歲較大的人說。
另一個說:“真要像任翔這個孩子說的‘革’地主老財的命,分財主的東西就好了。”
一個年輕人說:“聽說現在香河、玉田、寶坻等好多地方都己經鬨起來了。”
“是麼?
快說說、快說說……”“我也說不明白,明天還是問問任翔他們吧……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