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微末故意放慢了吃飯的速度,時不時看向氣氛古怪的四人桌。
夏詩怡全程低著眼安靜吃飯,斜對麵的陳陽也慢條斯理地吃著。
於一舟注意到他的姿態,狀似無意地笑問:“傅同學這吃飯時的貴氣,是家教好的貴族家庭出來的吧?”
夏詩怡悄悄抬眼看陳陽的反應,他卻繼續不緊不慢手上的動作,“禮儀和家庭背景沒關係,我不比於同學。”
於一舟對自己的家庭相關很敏感,下意識以為他是在嘲諷,卻聽見陳陽接了下半句:“我是冇有家的人。”
於一舟臉色一僵,“是我冒犯了。”
夏詩怡夾了塊雞腿到陳陽碗裡,“多吃點補補。”
另外兩人怔愣地看著這一幕。
不遠處看著的陳微末也吃驚地張了張嘴,“桃子怎麼回事?竟然當著於一舟的麵對傅大帥示好?”
夏詩怡淡淡掃了兩人一眼,“怎麼,你們有家的也需要班長關愛嗎?”
於一舟眉心舒展,也跟著夾了隻龍蝦。筷子纔剛騰空,陳陽就將自己的餐盤往裡一勾,“不吃彆人筷子粘過的食物。”
方冬淩一拍桌,對著對麵的陳陽就是一頓言語輸出:“你不要不識好歹,一舟平時都冇給我夾過菜!收起你可笑的潔癖,剛剛夏詩怡給你夾的時候怎麼不說?”
“陳陽他——”夏詩怡想了下形容詞,“恐男。”
方冬淩欲要噴薄的怒氣梗在了心口,不上不下的,憋得他難受極了。
陳陽眉梢輕挑,冇反駁她的話。
“我吃飽了。”
夏詩怡雖然點得多,但她都將葷菜吃完了,飯卻冇動幾口。
於一舟看得直肉疼,但自己說出口的隨便刷,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將剩下冇吃完的菜給倒掉。
她空手回來,淺笑著感謝:“於一舟,謝謝你的招待。”
他皮笑肉不笑:“沒關係,是我應該的。”
夏詩怡看向等候多時的陳微末,“末末,我們一起回去吧。”
陳微末總算等到她這句話,歡快地挽起她的手,“好嘞。”
夏詩怡不在,陳陽冇胃口再吃下去,也準備起身。
“等一下傅同學,我有些話想問你。”
於一舟不讓開,他無處可走,放下筷子,往窗沿一靠,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。
“請問。”
於一舟麵上保持著溫和的笑,心底卻冷嘲:明明是個冇有家的窮小子,甚至從來不聽課,憑什麼在他麵前表現出高人一等的姿態?
“你和夏詩怡之前認識嗎?”
陳陽想起兩年前那個從太陽之下朝他走來的少女。她和那天的陽光一樣燦爛明媚,笑著俯身遞來一張房卡。
她剛發現他時,怯生生地不敢靠近,像隻遇見天敵受驚的小鹿。但發覺他隻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,並冇有要攻擊這隻小鹿的意思,她才大著膽子走近。
“你冇有地方可去的話,這個房間借你。不需要房費,無限期續住。”
那張黑金房卡上,燙金的幾個大字:格林酒店,VIP至尊卡,5201。
他的確無處可去,顫著手接過,“謝謝。該怎麼還你?”
“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去處,直接交給前台就可以了。”
少女打著的遮陽傘下是目及之處唯一的庇廕,陳陽卻覺得她比經曆過的所有夏天還要熱烈。
冗長的回憶隻在他腦海裡過了幾秒,陳陽才懶聲開口:“不認識。”
於一舟明顯地鬆了口氣,像是炫耀又似是提醒:“夏詩怡追我兩年的事,整個北川都知道。她隻對我情有獨鐘,傅同學還是不要多想的好。”
預想中的情緒變化並冇有發生,陳陽情緒寡淡地應了一聲:“噢。”
於一舟很難忽略陳陽嘴角的淤青,又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一道長長的傷痕,試探問:“你的傷是怎麼回事?”
“昨天下午放學摔了一跤,”陳陽冇打算對於一舟說實話,嗓音裡冇什麼情緒,“我可以出去了嗎?”
於一舟不甘心地起身讓開,陳陽單手端著餐盤離開。
方冬淩等他走遠纔不屑地嘲諷:“那小子拽什麼拽啊?臉上那傷明顯就是打架留的,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學生!”
於一舟假意替陳陽說話:“人家也有拽的資本,畢竟的確是個長相不錯的。”
“切,哪有我們一舟這種長相討人喜歡?”方冬淩眼裡自然隻有於一舟,毫不吝嗇地吹捧他,“所以才能深得校花青睞。”
於一舟被捧得心花怒放,難得真情實感地笑了:“冬淩,有你這樣一直支援我的朋友真好。”
回教室的路上,陳微末八卦地問:“跟兩大帥哥吃飯什麼感受?”
“能不能把於一舟給去了?”夏詩怡現在看於一舟哪哪兒都不順眼,“他算什麼帥哥?”
“拋開偏見不談,他的確是儒雅那種帥氣。不過在傅大帥麵前,隻有被秒得渣渣都不剩的地步!”陳微末直接化身陳陽的頭號顏粉。
夏詩怡隨性地評價:“冇什麼感受,於一舟坐我對麵倒胃口。”
陳微末全程看著:“可我看你把肉都給吃了。”
“我那是最大化的不浪費糧食,但又能恰到好處地噁心於一舟。”
陳微末還是覺得自己段位低了,對夏詩怡心服口服。“蘇老師傳授一點馭男技巧唄?”
夏詩怡白了她一眼,“不當戀愛腦。”
夏詩怡回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印刷錯誤給修改過來,用紅筆標註了一個明晃晃的“2”。
陳微末剛趴下就發現她在默寫化學反應式,忍不住哀嚎:“我還想睡午覺呢,桃子你彆給我製造精神焦慮。”
夏詩怡頭也不抬,“我寫我的,你睡你的。你要是覺得良心不安,可以起來跟我一起學習,你會領略學習真正的奧義。”
陳微末忙不迭地就趴下了,“那算了,我還是願意跟周公約會。”
夏詩怡正寫著,發現筆芯冇墨了,翻開筆袋纔想起有支筆落陳陽那兒了。
可看向角落,那人已經趴桌上睡著了。
她隻好去翻陳微末的。
不愛學習的學生,文具總是比好生還豐富。
夏詩怡在一堆花裡胡哨的筆中間,幸運地選中了黑色中性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