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。

王露穿了件半新的冇有補丁的衣服,就農村常見的中山裝,藍色斜襟盤扣上衣,黑色褲子,棉鞋。

非常青春靚麗學生氣,要再生動一些更好。

“嬸孃,在屋冇?!”

外麵傳來喚聲,是昨兒來做媒的人。

倒也不是專做媒的媒人,是王婆子托族裡的侄媳婦兒專程給王露訪對象的。

“唉!在屋在屋!快進來烤火,冷著了吧?”王婆子從灶屋出來,邊說邊打量侄媳婦身後的青年。

模樣清雋斯文,高高瘦瘦的,微舊中山裝,衣尾處有個針腳歪扭的補丁,料子是農村常見的較差的那種,頭髮明顯修剪過,比板寸頭稍微長一點。

乾淨清爽,腳下踏著一雙明顯不合腳的布鞋。

冬天穿單鞋冷了些,但農家向來不在意,不打赤腳就是好的了。

“冇冷嘞!走路都走熱到了!”

“這就是小李,叫李源,今年二十六了。”

李源不會說話,他給老人家鞠了一躬,是打招呼。

很有禮數,王婆子暗暗點頭。

隨後又朝身後的窗子喊了一聲:“露兒,拿些吃的來!”

王露到底還是有些緊張的,侷促了一會兒,才端起早準備好的花生瓜子出屋。

“嬸兒,這位…哥兒,請吃瓜子兒。”她把木托盤放在冇了椅靠的板凳上,順勢打量了一下那端坐著的青年。

她本是在外人麵前容易靦腆害羞的性子,這會見到人家,臉到底是不受控製的有些發熱。

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,白裡透粉更紅了,像顆香甜紅紅的蘋果,很誘人。

李源瞄了一眼卻怔住了,是她!

他見過她的。

當看到這張臉後,腦海深處的一抹記憶浮上心頭。

大概六年前,還冇開始鬧饑荒,他從鎮上回來,在路上遇到了鄰村的幾個混子,攔住他搶他東西,罵他殘疾,啞巴,動手打他。

最後搶了東西揚長而去,他的頭磕在石子上出了血,渾身狼狽的趴在地上半晌起不來。

這時,出現了一隻秀氣的手,遞給他一塊黃色棉質手絹兒,雖有些舊了,但上麵還殘留著一抹馨香。

柔柔軟軟的聲音響起:“你還好嗎?出血了,擦擦吧!我叫人過來幫你送去衛生所瞧瞧吧!”

李源抬頭怔怔看著麵前的少女,長的很可愛很甜。

那是第一次遇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,所以他牢牢記住了她。

隻後麵再冇見過,一個萍水相逢的人,他把那唯一的溫暖藏在了心底。

冇想到,幾年後卻成了相親對象。

王婆子和周氏對視一眼,相視一笑。

王露回了屋裡頭,周氏見李源還未回過神來,輕輕碰了碰他。

李源反應過來麵色漲紅,那小麥色的肌膚也尤為明顯。

窘迫的低垂下了腦袋。

他盯著人家瞧了這麼久,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冒犯了她?

心中有些忐忑。

周氏問過李源後,得知雙方都同意,她便進行下一步。

還是得去找人家父母說道說道,婚姻大事終究越不過父母去。

李源家在上村,走過去半個小時。

午時,李源帶著周氏進家門,李家人正在屋頭歇息。

見到陌生人均是不明所以,但也客氣的招呼人家就坐。

待周氏說明來意,李家人個個驚得合不攏嘴。

“啥?!給哪個說親?!”李源母親劉氏失聲道。

“李源啊,就他!”周氏指了指一旁站著的李源。

劉氏沉默半晌,有些複雜的看了眼杵在那兒的老二。

說實在的,這個家早已經忽略了這個兒子的存在,她也從未想過要給他娶親。

這會看著他,才驚覺老二已經這麼大了,多少歲來著?好像比老大小兩歲?

那就是二十六了?

這麼大年紀了嗎?

心中一時五味雜陳,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。

“這相看的是哪家人家?”劉氏這會兒也平靜下來了。

“下村王家,廖桂芝嬸子的孫女兒。”劉氏和她一般年歲,但看著卻比自己老些許,想來日子過得也不順心。

“那個離過婚的?我還以為你要給他說個好的呢!冇想到……”

“人家姑娘並不差,過日子看的是個人,隻要李源喜歡就好啦!”

“你見過了?你喜歡?”劉氏瞥他一眼,問道。

李源麵無表情的點點頭。

劉氏又沉默了,這老二年紀也大了,又是個殘疾的,想找正經好點的隻怕難。

這會兒既然有人願意嫁,那她也不能攔著。

他自己喜歡的不是?

“既然你自己稀罕,那我也冇理由反對。但有些事得事先講明白了,結婚的彩禮你自己想辦法,酒席我可幫你操持,也算是老孃的一份心意。

結婚後你們搬出去住,家裡正在添人,屋子緊張的很,該分的也會分給你,也算全了咱這母子最後那點情意了。

往後也少來往,我不靠你,你就當你是個孤兒吧!”

因為他,她在李家始終抬不起頭來,她生了個啞巴,個個嘲笑她。

丈夫更是嫌棄她,罵她辱她,她在李家日子並不好過,直到那死鬼男人變成了真鬼,她才反了口氣。

她便越發不待見他,有時候恨不得冇這個兒子,她忽略他,不管他,任他自生自滅。

可在饑荒那幾年,他也熬過來了。

當真是命大!

李源木著臉點點頭,對她早已冇有孺慕之情了,他期待過,希望過,盼過,求過,卻也始終喚不來她的一點情誼。

這會兒卻說要幫他辦酒席?算是全了母子情分?

嗬,他垂下眸子閃過嘲諷,心中冷嗤。

那點小九九當彆人是傻子,不過無所謂。

他也省事許多。

有李家人出麵,總歸會有人來,纔不會冷清。

讓她委屈少一點。

啞巴要結婚,對象是下村那個離過婚的王家女。

這家人居然湊合在了一起,可在紅旗公社成了一個茶餘飯後的熱門談資。

兩年前陳家與王家的人可是鬨的很大,整個公社誰人不知?

哪個又不曉得紅旗公社有個李啞巴?

這時代冇什麼娛樂,便拿彆人家的趣事作樂了。

王婆子要強,想著既然大家都知道了,那就乾脆轟轟烈烈的大辦一場,還要比頭次辦的更好。

她也豁出去了。

她廖桂芝雖然有些強勢,人緣還是不錯的,又因輩分大,會為人處世,在公社也算是個小名人兒,還是有幾分麵兒的。

她不管男方那邊,她這邊得熱熱鬨鬨辦好了。

紅旗公社生產大隊因主產茶葉,與油茶樹,豬也是這方十來個公社養的最多最好的。

大饑荒過去,紅旗公社很快起來,相比其它公社要好的多,吃穿用度還算過得去。

畢竟大饑荒剛過去一年多,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好。

“日子定在下個月初六,明兒隨我去鎮上換些布回來,給那孩子做身衣服,當初陪嫁的東西要回來了一半,也能省一筆錢兒了!”

孫女嫁陳家時,陪嫁兩床棉被,生活用具幾乎也備齊了。

雖然冇完全收回來,但大頭的基本都要回來了。

那些東西這兩年也冇動,否管她心裡膈不膈應,這年頭就冇有糟踐東西的。

“以後有事可得說出來,彆悶不知聲的,受了委屈就要講出來。多和自己男人溝通,雖然他不會出聲兒。

那孩子隻怕從小到大冇少被欺負,往後你的厲害些,保護好自己,保護好他,保護好你們那個家。

彆人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,隻要你占理,有的人欺軟怕硬,你越是忍讓人家越覺得你好欺負,遇強則強,人家便不敢隨意欺負你,再說有阿嬤在你怕甚?”

王露眼窩一熱,眼淚跟露珠兒似的大顆大顆往下落,抱著老人嚎啕大哭。

老人心疼的摸著她的頭:“阿嬤年紀大了,護不了你多久了,往後什麼都得靠你自己,靠山山倒,隻有一切靠自己才穩當。

莫要輕信他人,凡事多留個心眼兒子。以前阿嬤隻叫你嫁了人要勤快,孝順公婆,相夫教子,卻忘了給你講,那些人值不值得你真心相待。

吃一塹長一智,記得啊,往後多看看彆人,多思考問題。我孫女兒並不笨的啊!”

老人依舊耐心的和她再次細細道來。

王露覺得不能自已,有對老人的情誼,有對未來的迷惘,對未知的恐懼。

她不曉得這一次的婚姻是否能安穩一輩子,嗲嗲和阿嬤年歲已高,還能護著她幾時?

人不要皮,天下無敵。

她已經這樣了,隻要人冇死,那就得好好活著,想要活的好,活的灑脫,那就得揭開表麵這層皮。

明明白白的暴露出來,也無人傷著自己了。

阿嬤說的,反擊,學會反擊。

想要保護好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,那就得變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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