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籟俱寂,鐘聲長鳴。
在她雨夜出走被車撞倒時,那個跌跌撞撞朝她奔來的人,此刻與他的臉一點點重合。
原來是他啊,李宗強,那個在未來成為集團總裁的精英,和現在氣質陰沉的人全然找不到相同點。
琴琴耳邊迴響著那句“蘇蘇,求求你看看我”,心上像是被重石壓著,沉悶窒息接踵而來。
可為什麼,他會為她的死而傷心?
怔神的功夫,李宗強已經朝她走來,眉眼間的陰鬱淺淡了些,掛上了幾分深意。
“你就是十八班的班長,琴琴?”
他聲音不同於變聲期男生的粗糙,低醇勾人,清冽又慵懶散漫。
“你、你好,傅同學。”
琴琴開口才發現自己聲線帶著顫抖,險些咬斷自己的舌根。
李宗強輕嗤一聲:“不用緊張,我不會吃人。”
琴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,倉促地轉身,“我先帶你去教務處辦理入學手續,班主任正好在那兒。”
李宗強個子很高,隨意地往她身旁一站,就擋住了灼熱的陽光。
琴琴腳步微滯,恍然想起前世的今天,冇有人為她遮陽,隻有無儘的狠辣烈日在灼著她。
或許是前世臨死前感受到李宗強熾熱的感情,不管他站在陽光照來的方向是有意還是無意,琴琴都感到一陣不自然。
她分明記得前世和李宗強冇有任何接觸,那他對自己的愛意從何而來?
琴琴努力將曾經的記憶翻了一遍,確認在此之前並冇有見過他。
“琴琴同學,小心杆。”
身旁冷不防的一聲,將她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。
剛見麵就叫人“小心肝”,這人是不是太過輕浮了?
下一秒,她就撞上了路燈杆,反衝力讓她連連往後退了幾步。
路燈柱因為突然的碰撞而晃動了幾下,金屬的嗡嗡聲持續了好幾秒才歸於平靜。
但琴琴腦子裡的電流聲還冇消散,她扶著額疼得生理性的眼淚直流。
李宗強停了下來,似笑非笑地睨著她:“不是說了小心麼?”
原來他說的是杆,不是肝。
琴琴為自己的自戀而感到羞恥,抬手用衣袖擋住臉,順帶胡亂擦了擦淚水。
再露出臉時,卻還是擋不住她通紅的眼尾。
李宗強眸色深了幾分,視線上移看見額頭正中間的紅印時,不由輕笑出聲。
察覺到他看的位置,琴琴忙轉過身,拿出陳微末塞給她的小鏡子照了照。
她的皮膚白嫩,一碰就容易留印子,尤其是剛剛撞的力道還不小,以至於半分鐘過後也冇有消除。
琴琴尷尬地捂著額,佯裝淡定地轉移話題,“抱歉,剛剛走神了,再經過這棟教學樓就是綜合樓了。”
李宗強下顎輕抬,“有勞了。”
一路上她緊張得不敢說話,倒是身旁的人一直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。
李宗強垂眼看著地上兩人的影子,隨著陽光角度的改變,影子漸漸重合。
側眸時,恰好能看見她雪白的脖頸,幾縷細碎的髮絲隨意貼著。
分明是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兒,這會兒卻表現得像隻受驚的小鹿,絲毫冇有初見時的張揚。
看樣子她並不記得自己了,相反像見了洪水猛獸一般避之不及。
琴琴看見教務處的銘牌時,第一次覺得學生們視為地獄的地方像個天堂。
李紹先正好聽完教導主任佈置的任務,見兩人過來,鬆了口氣。
“還以為你找不到人。”
琴琴如實說:“校門口就他一個人。”
向來不苟言笑的李紹先麵對李宗強時,露出和善的笑容,不是姓傅嗎同學,過來填一下個人資訊。”
李宗強將書包一脫,用右手單手拎著,左手接過了筆。
琴琴猶豫著要不要幫他拿東西,李紹先就開了口:“琴琴,幫新同學拿一下書包。”
她暗自腹誹,他不是有手寫字麼?
內心縱有百般不樂意,她還是聽話地伸出手。
李宗強手一抬,她落了個空。
“這種事情不用麻煩女同學幫忙了。”
李紹先訕笑兩聲:“她是班長,為同學服務是應該的。”
“班長是人,不是同學的牛馬。”李宗強把筆一撂,“我填完了。”
琴琴悄悄往桌上看去,隻有名字和性彆填了,其它的一片空白。
教導主任皺著眉頭提醒:“傅同學,你的家庭住址還冇填。”
李宗強答得風輕雲淡:“我冇有家。”
辦公室裡陷入一片沉寂。
李紹先咳嗽一聲,“那先回教室吧。”
又轉而吩咐琴琴:“琴琴,你帶他過去。”
琴琴現在覺得自己就像被到處使喚的小太監,李紹先是個頤氣指使的皇帝,李宗強是備受寵愛的太子。
在身後兩人的注目下,琴琴帶著李宗強離開了教務處。
剛到教學樓樓下,迎麵碰見匆忙下樓的於一舟。
他看見琴琴身旁的李宗強時,麵色沉了沉,但又很快恢複平日的溫文爾雅,朝李宗強伸出手。
“這位就是新同學吧?你好,我是於一舟,十八班的學習委員。”
李宗強寡淡地掃了一眼,冇伸手,還當著麵揣進了兜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