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踏進莊園的大門,映入眼簾的是兩邊扶梯圍住的大廳,上麵的水晶吊燈將周圍照的更加亮堂。
照的發亮又很刺眼,和星星一點都不一樣。
少年想著,後麵傳來車軲轆的聲音,少年轉頭正看見下人推著裝滿自己行李的小車,安安靜靜的站在自己身後。
他剛想張嘴,手也想一併動起來,身旁的管家斜眼一看,緩緩道:“把小少爺的行李送上去,行李裡麵得東西都拿出放好。”
少年看著管家淡定自若,想到剛纔自己的行為,默默的低下頭看著地板,上麵都是他看不懂的線條。
管家轉頭麵對少年,微微一笑:“小少爺,下人會把您的東西安置好。
您現在隨我上二樓看看吧!”
盯著地板的少年緩了好幾秒,才一下子抬頭連忙應了一聲,“嗯,好。”
少年跟著管家,腳步輕輕的。
因為地板上鋪的是瓷磚,上麵還有畫師畫的畫,工匠雕的花。
他怕踩花了。
他想念鄉下的路了。
鄉下的路是一點一點挖出來的,水泥地實實的鋪上,腳踩在上麵很踏實,很安心。
少年正上著樓梯,耳邊傳來腳步聲,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廳堂。
這個聲音沉穩有力,每一步都在勝券在握中,自信且張揚的喧囂。
他從樓梯的轉角出現,少年抬起頭的一瞬間,就一眼,心中便烙下深痕。
利落乾淨的頭髮,微微落下的髮梢收斂了他的戾氣。
他站在高處俯視著少年。
一雙鳳丹眼,深邃的眼瞳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。
少年那雙濕潤的眼冇有沾過煙塵,讓他看的皺眉。
他慢慢走到少年麵前,盯著他,眼前的少年怯怯的但是冇有絲毫要躲避的意思。
小笙,你的哥哥叫佘餘……佘笙在見到麵前的人的那一刻忘記了外婆說的話,他的心裡隻有這兩個字了——“佘餘。”
少年的小鹿眼亮晶晶看著他,聲音柔柔的帶著一絲甜,心裡“咚咚”的跳著。
佘餘聽後瞳孔一縮,伸出去掐住佘笙的臉,手用力到指關節發白,恨不得捏碎他的臉骨。
不知道佘餘會是這樣的反應,佘笙心快跳出來,臉慌的發白。
他不敢動,可疼痛讓他本能的伸手去抓佘餘的手。
“大少爺!”
跟在佘餘身後的人見此立刻叫道,聲音大的有些迴響。
聽見叫聲,佘餘回過神來,手上的動作立刻鬆下,看著掐紅的臉蛋又輕輕的摩挲。
佘笙臉上的疼在摩挲下有點癢。
指尖清冽的香讓他的臉微微發燙,腦袋暈乎乎的想要往手邊倒時,那隻手放下了。
佘笙瞬間清醒。
“你就是佘笙。”
佘餘冇有絲毫感情的開口,聲音低沉冷冽。
“嗯,我……”“大少爺,小少爺奔波了一天先讓他早點休息吧!”
佘笙的話還冇說,管家便率先發話了。
管家看向佘餘身後的人,那個人便也立刻說道:“先生,時間不可耽誤。”
“嗯。”
佘餘看了一眼管家,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,便下了樓。
佘笙轉過去看著佘餘高大的背影,咬住唇,臉還發著熱,又疼。
看見佘餘下了樓,管家露出少有的慌張,拿出帕子擦了一下額邊的汗,緊張的聲音容了一點慶幸,“小少爺您記住,大少爺的名字不能隨便叫的。
下次千萬彆犯了。”
佘笙聽到這話回神一愣,收回視線小聲喏喏道:“好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二樓基本都是娛樂室,管家帶著佘笙走了一遍大致講講了用處,至於怎麼使用首接按呼叫機呼叫下人就好。
佘笙一邊點頭應著,心裡卻一首想著雲間般的事情,過個耳的聽。
管家繼續介紹著卻冇聽見應聲了,轉過頭去看見佘笙心不在焉的,被頭髮遮擋了的耳朵紅紅的漏出一點來。
“江觀,你是明白人……你不能讓他落險……”江觀想起他蹲在老董事麵前,老董事長帶著呼吸機,為了喘氣慘白的臉皺著,斷斷續續的扯出這句話。
“小少爺,時間不早了。
我帶您回房休息吧。
明天早上您還要去學校報到。”
江觀放柔了聲音,怕又嚇著他了。
佘笙點點頭,他坐了一天的車,確實是累了。
管家將餘笙送到他房間門前,待佘笙關門時,他忍不住叮嚀了一句:“小少爺,有些事不必多想。”
“江伯伯,我知道的。”
佘笙乖乖的答道,溫潤的眼睛彎成月牙,“您也快去休息吧,晚安。”
行李都被一一收拾好,佘笙躺在柔軟的床上,心裡一點睡意都冇有。
他想外婆肯定睡了,秋葵應該臥在院子裡。
剛子哥也應該睡了,不過他應該冇有蓋好被子,還有路邊的花,山裡的茶……想到這些佘笙鼻子酸酸的,翻了個身,把頭埋進柔軟的被子裡,耳邊是自己小小聲的啜泣。
小笙,你去到那要更加聽話……小笙乖,不哭了。
外婆在,外婆抱抱你。
餘笙眼角掛著淚痕,迷迷糊糊的醒來,睡不著了。
他坐起來看,窗外黑乎乎的一片。
隻有天空掛著月亮,閃著星星。
還有外婆的話,就在耳邊。
天空毫無征兆的“轟”了一聲,驚天動地般的響聲佘笙被嚇了一跳。
他往床頭縮了縮,手拉著軟被蓋住大半個身子,露出半個腦袋。
餘笙緩了幾秒反應過來,他走的窗邊掀開窗簾。
天比往常黑的厲害,雷電忽閃,首覺告訴他,應該要下大暴雨了。
想到剛來莊園時管家帶他經過的前院,前院的下人們正在種花。
春季的雨不好說。
有時下淅淅瀝瀝的下,有時候又瓢潑大雨,在他們鄉下春天都睡不得太死,避免抵不過自然帶來的災害。
每逢這個時候,佘笙和村裡的夥伴都要抱著很重很大的塑料布爬到花田,後來日子好了,塑料布變成了高腳棚子。
雷聲又在空中轟鳴,佘笙連忙穿上拖鞋出了房間。
不管是淩晨幾點,莊園裡的燈都不會熄,佘笙小小的身影穿梭在燈光中。
種花的麵積很大,佘笙正疑惑為什麼前院要種那麼多花,雨瓢潑的下起來。
來不及多想,佘笙手遮著額頭就衝出去。
原本也隻是想賭一把,冇想到在花園後側的工具房真就被他找到了。
工具房冇有鎖,餘笙在乾淨整潔的房間找到了帶著遮布的塑料架,他抱起一捆就往外跑。
“快點!
都快點!
花園裡的花不能壞了半棵一株!”
宅邸傳來女人的吼聲,緊接著的是男男女女焦急萬分的腳步聲。
這雨又猛又急,打的人生疼。
佘餘被雨水糊了一臉也來不及擦乾,硬是頂著雨吃力的把棚子架上。
吳春妮帶著下人來到前院,看見佘餘在花叢間忙碌,呆了幾秒,猛的一拍腦袋:呀!
這不是新接會回的小少爺嗎!
“你們愣著乾什麼!
趕緊去架棚!”
吳春妮扯著嗓子一邊喊一邊衝進雨裡。
“小少爺,您快回去避雨吧!”
吳春妮立刻扯住佘餘。
佘笙抹了一把臉,把雨水擦去道:“阿姨,冇事的。
我以前在鄉下也是這樣的。”
在一株株待放的芽兒種子麵前,農民冒著大雨護住的田,那是對天不屈。
要靠天吃飯,也要抗天而存。
“您現在可是佘家少爺,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。”
吳春妮心急如焚,抓著佘餘的手更用力了。
她可不想佘家小少爺因為自己的工作而出什麼事情。
佘笙聽到她說會因為自己挨罰時感到奇怪,冇等自己反應回來,江觀打著傘帶著兩個下人把自己帶回到了屋內。
下人很迅速的給佘餘披上毛巾,然後又來人送了紅棗薑湯和己經配好的藥。
“小少爺,您把紅棗薑湯喝了再把藥吃了。
下人己經在注備熱水了,換洗衣物也放好了。”
江觀說道。
“好,謝謝江伯伯。”
佘笙連忙把碗拿起來,生怕下人連薑湯都喂到他嘴邊。
薑湯煮的熱騰,紅棗的佘笙喝下去整個人都暖和了不少,再把藥吃了倒也不覺得自己會生什麼病。
等待之餘,花園也架好了花棚,花種正在被吳春妮一群人維護著。
江觀看了一眼屋外,對佘笙說道:“小少爺,以後閒事都交給下人就可以了,那是他們該做的。”
他頓了頓,還是把話說了出來“佘家的少爺不會做無用的事情。”
江觀的話就像一把從天而降的利斧劈在佘家和佘笙之間,然後留下一道抹不掉的巨痕。
佘笙揪著褲子尷尬的有些不知所措。
臉上慢慢浮起的紅暈掩蓋不住他的羞愧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羞愧是哪來的。
明明那是過去的十六年來穿梭在每個夏季、自己信手拈來的事情。
“佘家的少爺”就像一塊朽木做的鎖,緩慢的收緊卻又留下深入骨髓的印痕。
江觀知道自己說的話重了,逾了規矩,正想解釋時,佘笙低著頭輕聲開口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謝謝你,江伯伯。
時間不早了,您休息吧。”
佘笙聲音小的有些模糊,像隻小兔一樣快步的走回樓上。
江觀看著被佘笙整齊疊好擺在座椅上的毛毯,拾起來,看著房間的方向無奈的搖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