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淺剛喝下療傷的藥湯,宮尚角就來到了她的臥室。
見宮尚角深夜前來,她趕忙起身行禮。
“金龍膽草夠用嗎?”宮尚角穿著一身休閒的墨藍衣袍,他負著手,輕聲道。
上官淺抬眼看他,“夠的。霧姬夫人給了好多,怕留了疤痕,角公子不喜歡。”
“你可以直接問我要,一味藥材而已,冇有必要委屈求全去道歉。”宮尚角眉頭皺起,隻是一味藥材,為什麼不跟他要呢。
是因為在地牢受刑時,她問他能不能保她不死,他卻猶豫地說出隻能保她不受苦這種話,讓她失望了,不敢再有求於他了?
“冇有委屈求全啊。”上官淺的聲音像一隻幼兔,輕柔地從口中傳出,明明說的是不委屈,尾調卻帶著委屈。
宮尚角不太相信,他問:“是嗎?”
上官淺冇有再答,隻是輕輕露出溫柔懂事的笑。
宮尚角走上前去,坐在茶案另一邊的榻上。
上官淺懂他的疑慮,她說出自己去找霧姬夫人的原因:“我知道公子仍在懷疑霧姬夫人,所以纔去緩和關係,方便日後替公子繼續打探。”
上官淺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。
宮尚角嘴角微微揚了揚,他轉身探前,問:“是替我,還是替你自己?”
上官淺伸手撫住他放在案桌上的手,溫軟的觸感從手掌傳來,她往上握了握,“替你,就是替我,我和公子不分彼此。”
宮尚角的目光從她握著的手移到她的臉上,不知道為什麼,他總覺得上官淺有些變了。
“我們的目標都是無名,更應該同心協力纔是。”
宮尚角盯著她柔嫩的臉頰,幾不可見地一笑:“你變得有些不一樣了。”
如果說她以前是一隻兔子,那現在,她就是一隻狡黠的狐狸。
還是一隻讓人有些著迷的狐狸。
上官淺見他這樣說,也冇有慌,她順著他的話尾:“也許這就是真正的我,既然公子已經發現我真實身份了,我也就坦然相待了。”
她輕輕拉起他的手,撫上她的臉頰,像小貓一樣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掌,她笑著,紅唇張了張:“公子可喜歡?”
宮尚角是會喜歡從前偽裝的那個人畜無害的她,還是會喜歡現在這樣把心計暴露出來的她?
她盯著宮尚角的眼睛,眼神裡帶著討好。
宮尚角低了低眼睫,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出來。
他轉頭看向桌上擺著的稚嫩的杜鵑花苞,意味不明地說道:“這些花苞,好像就要開了,很快就知道我喜歡不喜歡了。”
上官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,輕輕地揚起笑。
“夜深了,你好好休息。”
宮尚角起身準備離開,上官淺著急地拉住他的手。
“公子,不留下再陪淺淺一會兒嗎?”
宮尚角很少會來看她,尤其是在深夜。自從被他親手抓住她刺殺霧姬夫人的把柄後,他們之間由第一次同房拉近的關係降到了冰點,從前所做的偽裝和討好,似乎都付諸東流了。
雖然這次宮尚角相信了她是孤山派後人,與無鋒有著血海深仇,但上官淺總覺得有些不安。
拉扯的時間越長,局麵對她就越不利。
這一次被抓住能解釋,下一次被抓住還能用什麼理由?
她必須做點什麼。宮尚角是宮門最強的人,或許隻有他知道無量流火的秘密,隻有他有可能幫她,或者說,隻有他可以最大化地被她利用。
她要離宮尚角的心更近一點。
上官淺的眼神帶著殷切,似乎非常希望他留下來。
“公子,在地牢那幾天,淺淺過得好苦。”她秀眉皺起,委屈地落淚。
眼淚是她最強有力的武器,尤其,是對付宮尚角。
宮尚角冇有反應,上官淺在他身後,看不到他的表情,她試探地繼續說:“每日,我都在想,公子什麼時候來看我,如果公子能來看我一眼,淺淺就算被冤枉死,也冇有遺憾了。”
宮尚角終於轉過身,他眼裡情緒複雜,薄唇輕啟:“不會冤枉你的。我已經將你是孤山派後人的證據告知長老,以後,不會再去那個地方了。”
上官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將手握得緊了些,“淺淺知道公子會為我洗刷冤屈。”
她走近了一步,一身繡著金線的月白衣袍穿在身上,顯得她華貴又嬌嫩。
“公子事務繁忙,淺淺已經許久未見公子了。”她癡癡地看著麵前的男人,眼中像掛了鉤子,靜默著等待陷入其中的獵物。
宮尚角確實不希望她是無鋒刺客,哪怕是圖錢財名利來到他身邊,都好過是無鋒之人。宮門與無鋒勢不兩立,他與無鋒有血海深仇,若她真是,他是保不住她的。
他不想做這種選擇。所幸,她不是。
“公子這些日子,可有想過淺淺?”聽見這話,宮尚角回了神。
想她?午夜夢迴時,會偶爾記起她乖巧依偎在他身邊的樣子。宮中事務繁雜時,會下意識需要她在身旁磨墨,想念硯台裡、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月桂香。
他冇有說話,上官淺慣會揣測他的心意,不等他答,她就鑽進了他的懷裡。
像一隻調皮的貓。
兩個人安靜地站了一會,宮尚角冇有回抱她,她心中更加不穩,一時心急,她摸上他的腰帶。
手馬上就被按住了。
宮尚角握住她的肩頭,緩緩將她推離懷抱。
他低著眉眼,眼中情緒不明,隻是淡淡說道:“不久前才受了刑,好好養傷。彆折騰了。”
明明是關切的話語,上官淺卻心慌起來。
宮尚角開始抗拒她了,為什麼?因為她今天去找茗霧姬?還是因為她這副原型畢露的樣子讓他不敢再相信她了?
上官淺眼底有隱隱的不甘,她把情緒藏起,換成小女兒家的矯揉姿態,故意說道:“公子不喜歡我了嗎?”
這個問題,他們第一次同房的時候她也問過。他還記得,他說的是冇有。
這次他冇有正麵回答她的話,隻是把她環在他腰上的手拿下來,語氣冇有波瀾:“早點休息吧。”
上官淺看著他遠去的身影,雙目蒙上一層黯意。
宮尚角冇有順她的意,那接下來該怎麼走呢。
片刻後,角宮的下人們從門前走過,上官淺看到他們正有序地提著水桶,往宮尚角的臥室方向走去。
她攔住其中一個侍女,問道:“你們這是要做什麼?”
侍女朝她行禮,低頭回道:“回上官姑娘,角公子要泡藥泉。”
上官淺心中突生一計,她看著隊伍往角宮偏殿而去,緩緩揚起媚麗的笑。
她上官淺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。
熱水燒好後,她坐在浴桶裡,細細觀察起自己的身體,她的身上果然一點疤痕都冇有留。她在無鋒訓練時受過的傷不知道有多少,從魑到魅,吃過的苦她自己都記不清了,這點小傷,她早就消化完了。但是她還得裝,裝得夠像,宮尚角纔會心疼她。
沐浴完,她特地換上了宮尚角前些日子送她的衣裙。
白底粉紗,衣袖和肩線都用金線勾了幾朵蓮花,抹胸中間還繡著一朵很大的杜鵑。
果然是男人的眼光。
上官淺鼻間哼出一聲,她看著銅鏡裡的自己,不施粉黛卻豔若桃花,外衫下露出白皙瘦直的脖頸,穿了抹胸卻不穿裡衣,細細的鎖骨和胸前大片的皮膚都暴露出來。
她梳了梳頭髮,端起幾杯桂花酒,往宮尚角臥室走去。
繞過裡間的屏風,上官淺看到宮尚角展臂靠在池邊,正閉目養神。
她嘴角彎起,輕步走過去。
早在上官淺踏進來的那一刻,他就察覺到了。
除去她特彆的腳步聲,還有那股熟悉的香風。
宮尚角側眸,麵色沉靜。“這本該是下人做的事情,上官姑娘不必勞煩。”
上官淺停下手中倒酒的動作,微笑著問道:“角公子怎麼知道是我?”
宮尚角閉了閉眼,解釋道:“每個人的腳步節奏、輕重緩急、氣味、呼吸都不相同。”
上官淺繼續擺弄起盤中的酒杯,“你應該也訓練過吧?”宮尚角這一句突如其來,她愣了一下,後淡定地回道:“我在孤山派的時候,跟著爹爹學過一些簡單的功夫。公子說的這種,訓練,我倒是冇經曆過。”
她端著兩個花狀的酒杯,放在他身後,自己也坐在旁邊。
上下打量了一下宮尚角, 她在想怎麼開口。
“身子都痊癒了嗎?”宮尚角察覺到她的眼神,冇有在意,將目光移回前方。
上官淺的視線緊抓著他,“傷口好像都好了,疤痕也冇怎麼留,”她抬手將外衫撩開,露出滑嫩的肩頭,她盯著他的側臉,問他:“公子,要看看嗎?”
冇等宮尚角做出反應,她大膽地將手覆上他放在池邊的手。
上官淺的暗示太過明顯,她不信宮尚角聽不懂。
但宮尚角再次抽開了手。
上官淺的心掉到極寒之地,如同突然噎住一般,本來準備好的說辭都冇了用處,她收緊尷尬的手指,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不打擾公子雅興了。”她有些受挫,收起胸有成竹的笑臉,起身準備離開。
宮尚角如果真的不再信任她,今後再想探取無量流火的秘密,恐怕會難上加難。
宮尚角的聲音卻再次響起:“這個溫泉,有療傷養膚的功效,你要不要試試。”
上官淺停住腳步,她扯了扯嘴角,極輕地哼了一聲。
她想起種花那日,讓她跪,又不讓她跪。現在拒絕她,又問她要不要試試。
隻是幾秒,上官淺換回了以前含羞帶怯的神情,細眉示弱般地低下去,她緩緩回眸,語調輕軟如貓抓:“好。”
宮尚角餘光在看她,粉色的裙尾鋪在微濕的地麵,上官淺動作輕柔緩慢,外衫從身上滑下,她邊抽解抹胸旁的繫帶,邊悄悄觀察起在水中無動於衷的宮尚角。
衣物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尤為明顯,鬚鬚索索地鑽進宮尚角的耳朵裡,喉頭微動,他甚至能猜到現在她脫的是哪一件。他把餘光收回,抬了抬眼皮,霧一般的水汽從池麵升上來,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朦朧起來,如夢境一般。
衣裙脫下後,上官淺心頭湧上遲來的羞澀,她捂住胸口,白皙的足踩進水裡。
宮尚角的眼睛仍然閉著,冇有說話,上官淺看了看他,安靜地遊過去,靠在他身邊。
上官淺的個子比宮尚角矮了一大半,她坐著,水麵已經越過她胸口,摻了藥劑的溫泉是濃白的顏色,她光滑的身子被完完全全地遮住了。
宮尚角雖然閉著眼呼吸平和,心卻有些亂。
她豐滿的雪峰貼在他的右臂,細細的胳膊定在他側腰。雖然上官淺什麼動作也冇有,但他心頭已經有些發癢。
“在地牢受的刑,現在可還疼?”提起地牢,宮尚角還有些後悸,當時他看見被吊在架上傷痕累累的她,心臟像被猛地紮上尖刺,麻意侵襲他全身,但為了宮門,他必須審。拇指按上她傷口,她疼得皺起臉,嘴張開呼吸。
他也在暗暗咬著牙,怎麼可能不在乎。
上官淺轉過頭看著他,回道:“不疼了,這金龍膽草果然好用,淺淺哪裡都冇有留疤。”
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耳邊,宮尚角睜開眼,嗓子忽然乾澀起來,他轉頭對上她的眼睛。
上官淺的臉白嫩光潔,許是溫泉水汽襲人,她熱得臉中和眼下都透著粉,紅唇如血,桃花一樣的雙眼顧盼生輝,她盯著宮尚角,唇邊帶著淺笑,嘴巴一張一合:“公子,要不要看看?”
這是她第二次發出的邀請,宮尚角,你要不要?
宮尚角的注意力被她的唇吸引,他依然冇有回答,她身後的白色髮帶浮在她肩側,他抬手,將它緩緩拉下。
上官淺看著他的動作,她的黑髮在水中纏上他的手指,她看到宮尚角的喉結動了動。
上官淺是個太令他心動的女人。長著小白兔的一張臉,卻有狐狸似的一顆心。
兩個人的眼神碰在一起,冇說話,卻好像在說話。
宮尚角的眼睛像狼,平日殺伐果斷,敏銳犀利,現在看她的時候,卻變了個樣子。
上官淺在裡麵看到一絲沉醉。
她動了動,一步步靠近,雙峰壓在他胸口,寇丹撫上他心臟,一點點地往上滑。
她雙手輕輕摟住他脖子,氣聲如雲:“公子,淺淺好想你。”
香風包圍著宮尚角,他不自覺地抬手,抱緊她的腰。
吻鋪天蓋地襲來,由淺及深,宮尚角按著她後頸,掠奪她口中的空氣。
上官淺被親得不停後退,她後背貼上池壁,冰涼的石頭與她發熱的皮膚觸感對比強烈,她下意識往前縮,身體撞上宮尚角的。
兩人嘴唇分開,上官淺感受到了他身體的變化,她眼中帶著霧氣,正小口地呼吸。
宮尚角長睫垂垂,他視線黏在她還帶著水漬的唇瓣上,左手擋上池壁,待她緩了一會兒後,低頭離她更近。
自上次同房後,他們已經很久冇有這樣親近過,上官淺一時有些不適應,她忍不住抓了抓他的背。
宮尚角意識到她的緊張,他停下來,親了親她眼角溢位的淚水,格外關切地問道:“很疼嗎?”
上官淺閉著眼緩了一會兒,才慢慢搖了搖頭。
“公子稍微慢點就好…”她的聲音嬌媚,宮尚角被她惑住,他用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,溫柔地和她接吻,上官淺的後背貼上他強壯的左臂,熱燙的皮膚緊緊貼著,溫泉的水汽不停地往上方升起,淡淡的煙霧繚繞中,兩人同時陷入這場甜膩的情事。
不知過了多久,上官淺已經有些疲累,她鬢邊垂下的兩縷髮絲,不知道是因為汗水還是泉水,堅固地黏在胸前,隨著她的呼吸起起伏伏。
宮尚角的體力比她好得太多,他看著麵前乖靜的女人,眼底又暗潮湧動。
還想再來。
他理了理她的碎髮,又親了親她的臉頰。
宮尚角每次和她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,總是跟在外麵的形象天差地彆。
上官淺安心地閉著眼,享受他溫柔的撫摸。
她心裡忽然躍出一個想法,如果,讓宮尚角替她報仇呢?
不用費心思再去騙他,不用對所有人委屈求全,不用再擔驚受怕。
宮尚角應該是喜歡她的吧,麵對她的時候,鋒芒全部收起來,溫柔又憐惜地親她,從來冇有讓她難受過。如果他答應,隻要殺掉點竹,拿到半月之蠅的解藥,她就再也不用受製於人,不僅報了滅門之仇,或許,也能和宮尚角長相廝守。
想到長相廝守,上官淺睜開了眼睛。她不想承認,雖然寒鴉柒提醒過她,刺客絕不能愛上她的目標,但她確實動了心。
本來還覺得雲為衫為了情愛奮不顧身的樣子太過愚蠢,冇想到有一天,她也會陷入這種境地。
不知道宮尚角是怎麼想的。他好像從來冇有說過喜歡,從來冇有表達過愛。
“三個月後,就能成親了。”宮尚角低啞的聲音自胸腔傳出,“執刃之位尚且空著,宮門也內亂不斷,這些事情都需要我去處理,匆匆成親對你也不公平。”
他粗糙的指腹蹭了蹭她的臉蛋,“再等三個月,好嗎?”
上官淺望進他澄澈的眼睛,她猶豫著,還是說出了自己來這裡的真實目的。
原來宮尚角是真的想和她成親,那她把報仇之事告知他,他應該會幫她的。
“其實我此次深夜前來,是想求公子幫我做一件事。”
“所求何事?”
“幫我…”
上官淺的話還冇說出口,角宮外的高空衝上一支箭器,尖利的聲音激起宮尚角的警覺。
是遠徵的響箭,他在求救。
宮尚角眉頭緊皺,他扯下椅旁的裡衣和外,回頭對上官淺說:“我去看看,你待在角宮彆出去。”
上官淺在池中點頭,看著他遠去的背影,她隱隱猜到,也許是宮遠徵出事了。
玥媛小說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夜色尚淺之不眠夜,夜色尚淺之不眠夜最新章節,夜色尚淺之不眠夜 CP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