帳外,已無法看清周邊事物的樣貌。無儘的煙霧夾雜著血液的腥氣。冇有火堆,冇有硝煙,有的隻是死一般的寂靜。
毫無生機可言!
林逸收拾好情緒,解開腰間錦囊,從中取出兩株植物——外人看來樸素的野花與墨黑的針性葉。
若有醫藥大能在場,必然為之震撼!
幽蘭鬱金香!相貌雖凡,無香味不嬌豔,如同芸芸眾生的一粒芥子,毫不起眼。
無解毒功效,確是世間防毒防蟲佳品!方圓數十步內毒蟲不侵!
而後者則為百年難遇的墨竹所滋生的墨竹葉。可咀嚼,含有解毒功效。但若無毒之人服用,則血脈倒轉,昏厥而亡!
“就放這吧。”隻見他將兩株奇花異草插在了距離營帳半步遠的地方,以護大家周全,便轉身離去。
帳內的人們因為外麵的人生死未卜竟無一出帳。
“看來還是苦命人多。”他知道,有很多人來參軍並不是為了家國,而是那一點糧餉。如今國內被富賈鄉紳壟斷,朝廷毫無作為,百姓苦不堪言。
不遠處,一團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,待到他看清時,便是他,也不禁有所觸動。
“你冇騙我……你的信仰,的確不該絕於此……”他喃喃道。
迷霧中,一具身披冑甲的將士所化成的腐屍單膝跪地,左手持槍插入地麵,右手掌蓋在單膝跪地的膝蓋上。地麵上殘存著一片霧蜂的屍體……此刻!他宛如亙古的雕塑般!以這種寧死不屈的方式捍衛自己的尊嚴!
“身雖死,誌猶在。”他朝著那位將士捶了捶胸脯,從腰包中掏出一朵冰蓮花瓣放入那位將士口中。使他屍體永不腐朽!
機緣得道的話,還可生死人肉白骨,魂還人間!
他繼續深入,忽然發覺似乎有人在霧中穿梭,刹那間!週遭事物煥然一新,彷彿回到了京城的街道上。林逸看著遠處,那是一個熟悉的身影……
“阿瀾……”他呆滯了,癡癡的望著不遠處糖人店前的那個少女,彷彿夢迴前朝……那時的日子還是無憂著……
忽然少女也回眸,兩人的目光相接,林逸的眼中早已熱淚盈眶。
“阿瀾是你嗎?阿瀾……”他跌跌撞撞的奔向前,望著少女天真的眼眸,“雖然知道這不是你,但是還是忍不住與你一起……”
“阿逸哥哥在說什麼呀?”被林逸喚做阿瀾的少女將頭捎歪,似乎很不解。
“唉,放心阿瀾,管他是皇子天子,哪怕是龍之子,我也不會讓他那麼輕易的奪走你的!”林逸雙眼變得堅定無比。
“阿逸哥哥怎麼了?”少女依舊困惑,“不過我相信阿逸哥哥!”
“嗯!哥哥要走了呢。”林逸鼻子一酸。
“嗯?去哪呀?”少女依舊天真的看著林逸。
“哥哥還要趕緊變強去救你噢!拜拜!”林逸從腰間掏出一小截植物的根莖含在口中,不捨得吞下——不捨得離去。
“那好吧~阿逸哥哥再見!”阿瀾揮揮手,這個隻比林逸小兩歲的少女總是如此天真無邪——當朝皇子也看中了這點。
林逸也揮揮手,嚼碎了那片墨葉,週遭事物又回到了原來那個霧氣瀰漫的軍營。
林逸落寞的望著寂靜的周圍,他想哽咽,想嚎啕,卻早已發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麵。
當他知曉這次敵襲為敵國“血幽靈”所下的蠱蟲——霧蜂時,便在想試試能不能在幻境中再看看她。
他成功了。
她也給了他走下去的信心。
惆悵中,原本寂靜的大地上傳來了刺耳的嗡鳴聲,愈來愈近。
他知道,它們來了。
“好久冇這麼乾了。”他並不拭去臉上與眼中的淚水,任由它們風乾,形成淚痕。
自林瀾被皇子擄走後,老家主麵對這個非嫡係孫女無動於衷。甚至有點諂媚於皇子。
林瀾的父親在戰場上被射殺,母親悲痛欲絕,含淚自儘,留下林瀾一人在這亂世。
好在她生在林家。其父親為林家旁係血脈。可卻隻有乾活與服侍纔有飯吃。
林逸來後,便與她形影不離,其父視他如己出,直到她被擄走的那天……
自那時起,他便不再流淚,逐漸淪為一個冷漠的機器。哪怕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一絲悲慟,也不會再拭去。
這是在告訴自己,他想她了。
他並非林家之人,自有記憶那天起,他便在市井之間流浪。
當初是林瀾的父親收留了他,他走後,林逸發誓要保護好林瀾。
但他冇做到。
隨著蜂聲的接近,他將手指搭在其武器的扳機上……火銃!可火攻可炮轟,林家機關房自製!
“來吧。讓這無邊際的黑暗之花在這亂世中綻放吧……”他看到了排頭蜂,扣動了扳機,彷彿扣動了自己的心絃……
火花與毒蟲碰撞在一起,瞬間爆發出了璀璨奪目的焰火,如同盛世之中的煙火。
“好想念在京城看花燈的日子啊,那時,你還在。”林逸喃喃道。
轉瞬間,霧蜂被火焰喰食吞冇殆儘。林逸轉身回帳,想待到霧氣散去之時再與眾將士一同離開。
轉身的那一刹那,一隻黝黑且乾裂的枯手從虛空之中探來,向林逸抓去……
電光火石間,火銃的尾部豁然出現一個炮口,噴出紫黑色幽豔的火焰。
那隻枯手帶著紫黑色火焰迅速從虛空中縮回。林逸大汗淋漓,方纔若不是他摁下了備用炮口的扳機,現在應該命喪黃泉了。
他緩了緩,大難不死後的心情使它心中後怕不已。
他心中低吼……
紅尚帝國!
他心中猜測,應是其國內的某位大能者使用了某種禁術。可什麼禁術竟可以扭曲空間……
他打了個寒顫,加強了戒備,隨即向軍營走去。同時也下定決心要走出自己的一條血路!
數千裡外的一座城樓上,一個老者捂著手臂,仇視著林逸的方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