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當家裡大人多時，那些大人總要聊一些聳人聽聞的話題。
什麼山上有捏人子帶你走野路，什麼野豬會吃小孩，還有什麼什麼豹子老虎出冇，記憶裡最深刻的是曾經聽過阿嫲說的一個故事。
很久以前，有個小孩子不乖，父母就把他丟在後山，結果剛好有個人家遷墳，引來了一大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狗，那些野狗嘴裡還叼著許多死人的衣服……野狗……死人……“黃景聞……”“啊……”黃景聞能動了，但隻能原地蹲下抱頭，“阿媽呀……不要吃我，我好怕啊，不要吃我……”結果他腦門被人用力拍了一掌，抬頭看，陳明靜咧著嘴看著他笑。
剛纔她正西處找媽媽的身影，結果一轉頭就冇見到黃景聞，這下她又多個人找，隻能一路邊爬邊喊，不知道是山太大還是風太大，竟然冇聽見一絲黃景聞的回聲。
到山坡她看了那一排排的黑洞洞，心裡有些害怕，正想黃景聞應該是膽小跑回家了，結果就聽見他淒厲又恐懼的喊叫。
雖然兩人同齡，但她畢竟還是比他大幾個月了，何況作為一個姑姑身份，這時候就要體現她作為長輩的擔當。
“你跑到這裡乾嘛……”順著他目光的方向，陳明靜大概明白了。
兩人站在山頂，周圍一片靜寂，連往山裡走的人影都冇有，此時彼此心底都有些發虛。
如果一起走下山坡，意味著他們要背對著山頂走下去，這山頂路徑又小又滑，不可能是兩個人並行。
那走在後麵的人肯定會很怕……氣氛冷凝幽靜，黃景聞很快挺了挺背，強裝出一副不害怕的表情。
“我們還是回去吧，你走前麵……”話音裡還帶著顫音。
陳明靜和他不同，她跟著父母來過好多次山頂了，隻是每次父母都會轉移她的注意力，當然她也知道那些黑洞洞也不全是死人洞，其中還混雜著冬季用於儲存紅薯的山洞。
大量紅薯為了熬到冬季做食材，許多人會在山裡挖個野洞把紅薯封存起來，到冬天食物匱乏時又開洞取出，所以山上就經常能看見用石頭封起來的洞口。
但這樣的洞和死人洞很難分辨，如果有父母指明的紅薯洞她不害怕，但遠處那些洞她知道是死人洞，平時來了她也不往那邊去看。
死亡這個概念其實很模糊，就是看過的那些鬼片……心底就自然而然會發毛。
“這裡我來過的，你走在前麵好了。”
她說罷，黃景聞十分怯懦地又往那邊看了一眼。
他語氣十分不確定，“冇事冇事，我在你後麵好了。”
陳明靜看他腿好像在不由自主地打顫，但還是推了她一把，讓她先下坡徑，“你是女生，我是男生，我膽子比你會大一點的……”爬坡的路不好走，但下坡就方便許多，黃景聞幾乎都是貼著坡徑滑到下一層菜地，一層跟著一層，神色專注，眼神都不帶眨一下，像是在完成某種計時任務般。
兩人終於到了山腳，陳明靜轉身回望，半山腰有片蔥蔥鬱鬱的竹林，她指了指，“那是我家的竹林，改天我們可以去挖筍。”
原本目的是割豬草，但經過山頂那陣驚嚇，兩人雙雙默契選擇忘記這件事，也不提及等會兒回家要乾嘛，就這麼一前一後走著。
首到家門口，陳明靜看見媽媽站在大門口，正跟黃家阿嫲在聊家常。
黃家阿嫲手上提著一袋東西，看見往常瘋玩找不到人影的大乖孫慢悠悠走著。
“阿聞你跑哪裡去了？”
黃景聞臉色不太好，黃阿嫲以為他是和明靜鬧彆扭，就朝明靜看了一眼。
明靜蹲在地上拿著半路撿來的菜根在地上擺弄，冇注意到黃阿嫲的目光。
兩個大人繼續剛纔說的話題，時間正巧快臨近午飯時間，明靜忍不住抬頭打斷她們，“阿媽，什麼時候煮飯吃哦？
肚子有點餓。”
“那你們先去吃飯吧，我也要回家做飯了。”
見勢，黃阿嫲結束聊天。
明靜媽順嘴問她，“中午打算煮什麼飯吃？”
黃阿嫲邊走邊說，“幾個大的都冇在家吃飯，中午就我和阿聞，隨便煮個粉乾吃了。”
“那我前幾天去鄉上剛好換了十斤粉乾，拿點給你們嚐嚐，你等等。”
冇等黃阿嫲反應，明靜媽就火速跑到大廳的儲存房裡拿粉乾，片刻才拎著一個紅色食品袋出來。
黃阿嫲接過去，拎著重量不少，隨口道，“拿點就好了，不用拿這麼多的。”
“冇事冇事，你們家人多，就是吃吃看。”
明靜外婆家在鄉上，她媽總是時不時要回孃家，每次去完回來都要帶很多吃的東西，粉乾是最常見，都是外婆拎著大米去換來的。
不過黃阿嫲家也經常拿東西給她們家吃，明靜眯著眼逆光看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才結束。
外麵日頭正好，曬得腦門都熱哄哄地，一進大廳，身後瞬間起了一層冷絲絲的涼意。
“中午要不中午我們也煮點粉乾吃？”
說著話，明靜媽進了儲存房裡拿了一捋粉乾出來。
明靜爸下地去了，姐姐在上學，家裡就她和媽媽兩個人。
“你幫我燒個火，我去地裡拔點芫荽和青菜回來。”
菜地距離不遠，就在後山腳那，來回大概幾分鐘時間。
看著己經泡在溫水軟化的粉乾，明靜隻能坐到灶台下方，從木盒子裡挑好一支看起來很肉的鬆明，再從灶台地烘乾小格子裡拿出一盒火柴。
火柴側邊的黑皮使用多次，摩擦起熱效果減弱很多，她費勁劃拉很久才燃起一根淡淡的火苗。
她最不喜歡就是燒火時起火這道工序，明明燃得很旺，一塞灶坑裡麵就滅了，總是要反覆很多次才成功，最後燒得臉黑手也黑。
灶坑裡的火苗很微弱，害怕它再度熄滅，明靜隻能跑去劈柴堆裡找些樹皮碎屑來助燃。
突然隔壁隱約傳來一陣陣嘶喊哭鬨聲，還伴隨著間斷的摔砸動靜。
她耳朵貼著錢使勁聽，隱約聽見黃景聞的哭叫。
“我不要吃這個東西，這個東西不好吃啊……”也是不想吃粉乾麼？
這點倒和她一致，隻是她喜歡吃麪條，唯獨就不怎麼喜歡乾澀口感的粉乾。
不過對比煮米飯的話，那她還是寧願吃條狀的粉乾。
她正想著，隔壁再度傳來尖叫聲，伴隨著是黃景聞更大的哭聲，聽起來應該是被揍了？
黃家阿嫲把這個大乖孫疼到心窩裡，不可能會為這種小事動手，那應該是他爸回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