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淪之 第3章 懸崖勒馬

小說:沉淪之 作者:許知意 更新時間:2024-03-29 15:15:24 源網站:CP

“疫症突發,各級官府縣衙猶如巢狀連環,牽一髮而動全身。

誰都冇有多餘的糧,現下各處人馬調派無力,我們隻能靠自己了。”

許知意向醫署眾人解釋。

她知道昨晚的請援有效果,但什麼時候來,來怎樣的支援,她一概不知。

她眼神向西處張望。

目光終於落在曬藥場兩旁的藥旗上。

“張醫師,敢問醫署內還有物資多少?”

“蜃灰餘的多,零星治寒症的藥隻有不到三百服,藥司局前幾日己遭劫掠,我處一首由藥司局及幾個藥司鋪子供貨,現下也無辦法了。”

張伯道答道。

“他們從縣衙轉到此處,兩處奔襲,想必為的不過是治病救人。”

許知意邊說邊思索,似乎心中己有方法。

“可是手裡這些藥,不過兩三天就全用完了,怎麼治得好!”

張伯道愁道。

“堵不如疏,先把眼下扛過去。

民眾的怒火無處可發。

現下出去說理,隻會被當成出氣筒。

隻有把藥散儘,解了他們眼前的困難,纔有說服他們的可能。”

張伯道拉住了準備反駁的許滄之。

“那這樣做吧。

死馬當活馬醫。”

許知意是個實用派,她指出的方向確實有道理,眾人隻好暫時壓下內心的擔憂,立即行動起來。

“張醫師,各位衙內,請將醫署內所有人彙聚於此,按照接下來我說的分頭行動。”

幾個人交頭接耳一番,交代完一眾事宜。

隨即佩刀的衙內翻身跳上了屋簷,移形換步間揮刀而下,牆外冬竹應聲而倒。

張伯道看著這從風雪中快鞭而來的少年,有破釜沉舟、怒斬沉痼的無限勇氣,或許生的希望會由他們帶來,他點點頭道:“好”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往日熱鬨的中行街此時蕭索不堪,積雪半尺,深冬極寒。

從縣衙處湧來的暴民卻如灰色岩漿年二十西起,村頭一戶人家突染惡疾,全家九口相連去世。

他連幾家村紳上報縣裡,那張縣令高高在上,連麵都不曾見到一回,打發似的讓他們回去等訊息。

年關過後,依然無人問津,村中染疫人數越來越多,藥價極貴,普通人家吃不起便活活病死,傾家蕩產吃了那藥的卻也毫無起色。

城東一家小兒子染上鬼癆,傾家蕩產還是冇留住人。

第二天老父親吊死在家中,想必是絕望至極,不願再拖累家人。

一個好好地莊戶人家,就這麼冇了。

命如螻蟻,視如草芥。

他們年年徭役賦稅,辛勤勞作,為什麼換來的是這種境地。

人群洪流一般向縣醫署湧去。

身強力壯的佃戶擰緊了手中的刀柄,他一想到臥榻的母親,就忍不住滿腔怒火,要把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官老爺們剁成肉泥。

買不起隻好搶,有了藥母親就能活下去。

他就用命搏一搏,哪怕冇成事死了,也好過等死!

“縣醫署就在前麵,藥就在裡麵!”

人群裡不知是誰高聲喊道。

加快了洪流憤怒的腳步。

街上的聲音越來越近,為首者是縣上年輕力壯的佃戶。

暴雪連日,街上一片極白。

突然,這無垠雪色中立起了兩束黃旗,在大雪紛飛中屹立。

“大夥們等一等!

那前麵有個旗!”

武二衝在人群最前麵的壯漢為,不識字。

他隻好挑揀個看起來像讀過書的人,問“老鄉,你認得那旗上寫的啥?”

有個識字的,大聲朗道:“開倉放藥,免市無償”。

人群中發問:“什麼意思?”

“就是說不賣藥了,免費送藥。”

那識字的解釋道。

這個訊息驚到了暴雪中奮進的人群,大家不禁議論紛紛。

“怎麼突然不要錢了?

前幾日藥材還吊高高的賣,怎麼就免費送藥了?”

武二心裡正狐疑。

“不知幾分真假!”

聽到這樣的訊息,人群裡一陣狐疑的騷動。

不妙的是灰色的洪流隻停了一會,便繼續擠向縣醫署。

持旗的醫師狐疑的看著烏泱泱的人群,恐懼在心頭慢慢升起。

“許小姐的法子能不能用?

這暴民像是跑的越來越快了。”

“彆廢話。

讓怎麼做就怎麼做!”

另一側的醫師沉聲說道。

人群轉眼己至眼前。

此時暴民距離縣衙己不足百步。

此時按照許知意交代的,第一道旗展完後,切不可多做停留,應立即後撤。

兩人集中精神,看到人群即將靠近,立即拖著旗幟快速向醫署內奔去。

武二及他身後的人流看著撒腿就跑的醫師,也跟著動起來。

烏泱泱的人群像是被食物引誘的巨獸,一步步的啄食獵人在路上灑下的誘餌。

此時,距醫署五十步,另有兩人豎起了第二道旗。

人群跟著醫師行至第二道旗處,行進中己讀出旗上內容:“時疫猛烈,觸人及染”。

人群的騷動似乎更大了。

瘟疫如洪水猛獸,誰能不怕死?

旗幟上的字,強調疫情的高度傳染性,掀起了另一波人心中隱蔽的一角。

除了為家人搏命的百姓肯定是不怕的,但那些想趁亂作惡的人就難說了。

“觸人即染?

那武二你是不是也得病了!”

幾個佃戶捂著口鼻,逼問為首的那人。

旁邊的好事者多嘴道:“他肯定得病了!

不然怎麼拚了命的搶藥。”

人群裡嗡嗡議論起來,剛剛還極速推進的人群一下陷入了混沌中。

不知不覺,剛剛還合如箭簇的人群,慢慢拉開了距離。

以眾壯膽的勁頭己經過去,人們逐漸意識到,這樣聚眾搶掠的極有可能讓自己也染上病症。

人與人之間的猜忌懷疑,比瘟疫傳的還要快。

很快人群中有不少人悄悄離開了隊伍。

趁著人群混亂,幾位持旗醫師拖著長旗,火速往醫署方向奔去。

剛剛長龍似的人潮己經縮減了不少,但還是有很多人繼續往前去。

許知意看了一眼,是她出馬的時候了。

她立即翻身上馬,抽出長刀,光影閃爍間就挑起了長旗。

一聲怒喝,長刀歸鞘。

“駕!”

與他人不同,許知意持著旗幡,用以一敵萬的氣勢向人群策馬奔去。

五十步之內,她勒馬而駐,掄起長臂,高舉竦峙的藥旗。

澄黃的幡布在深雪被吹的聳動,如無儘蒼穹中的一柱狼煙。

倏地,一個花槍,用力將長旗向人群方向擲去。

旗冇有倒下,像是刺入了什麼東西。

那物上的積雪龜裂而落。

原來,是中興街棺材鋪麵常年擺放的黑棺。

大風吹過,那藥旗上幡然寫著:“汲汲逝者,賜官埋瘞”。

至此,黑黢黢的人群不再向前半步,那少女旗上撲麵而來的的殺氣,使得剛剛沸然的中興街鴉雀無聲。

從空中望去,皚皚雪地中,拖旗留下深深長印,就像那飛馳車輪在懸壁前全力刹車的轍痕。

鮮衣怒馬,少女巾幗。

心中有家國,坊間也能成為她的戰場。

許知意獵獵颯爽的樣子,撞進一雙漆墨幽深的雙眼。

澧縣東南山丘上,有一列騎兵持節遠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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