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說,這個跟著我的東西是因為我那場首播,生出了個新的神?”
小青坐在竹製的小板凳上,手指摳著扒住她腳踝的石頭小獸,一臉欲哭無淚的樣子。
“也不是,萬物有靈,倒不是你造了它,它看上你了,又恰好你的粉絲裡有人對這生出了信仰,它能跑能動就,自然就纏上你了。”
李祀歸摸摸胡茬觀察著一動不動的脊獸,連我都開始分不出他這是胡謅的還是說的真的。
“你看他這小腳,磨損成這樣,怕不是走了不少的路”他搖搖頭,語氣透露出幾分憐惜之意。
“但是怎麼就是弄不下來呢……完整弄下來說不定可以賣個好價錢……”粗糲的石獸磨著小腿不好受,更彆說它本身的重量就像枷鎖,來的時候人都隻能坐在懸浮車,要進門還花了好一番功夫。
“李大師求求你幫幫我吧,我不想一輩子這樣……嗚嗚”說著說著她就委屈地掉下了眼淚。
“它以前可是鎮守娘娘廟的石獸,你拿錘子都打不掉,我也不是能輕易把他請走的啊”。
“李祀歸要不……勸勸它?”
我有點看不得女孩子流淚,何況那張鵝蛋臉上掛著淚珠的樣子,實在我見猶憐。
“……為什麼是我勸啊,而且你看他像是會聽人說話的樣子嗎”。
“你不是這的廟祝嗎?”
“說是這麼說……脊獸有不同,看造型他好像是隻羊,應該是叫獬豸”小青看著在那勾肩搭背嘀嘀咕咕的兩個人,摳著石像的手越摳越用力,指甲摳破皮嵌進肉,原本光潔的皮膚上冒出了一顆顆細細的血珠。
“小青……你的小腿。”
我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,低頭看見小青滲著血的指甲縫,突然有點毛骨悚然。
“彆再撓了快停下!”
李祀歸伸手抓住小青的小臂,意圖讓她停下來。
“好癢,這個石頭好像扒的更緊了。”
她冇有理會我們,忽略李祀歸的手繼續撓著。
我看見她的皮膚下似乎滲進了石粒,彷彿要和她融為一體。
我也慌了,害怕地抓著李祀歸“這是怎麼回事啊”。
隨著小青的情緒崩潰,她的麵相也變得猙獰恐怖,那種帶著點討好的可愛笑容消失被一種帶著痛苦的僵硬笑容替換。
“為什麼是我,我為什麼要承受這些,不可以,不能是我……”“李祀歸……香灰也好,符咒也好,快想想辦法啊……”我也快被小青這種狀態嚇哭了。
“你真當我是天師啊”李祀歸壓低聲音小聲地說“我就是個神棍,你彆當我什麼都會行吧”。
“……”我差點忘記這茬了。
“所以它為啥會纏上小青,如果喜歡的話怎麼會傷到小青。”
我有點疑惑“是不是得弄清楚它想要什麼吧。”
李祀歸看著背後燈光閃爍的娘娘神像,猶豫了一下開口道“獬豸能示善斷邪,他纏上你……也可能……”他後半句冇繼續說下去,獬豸象征公正無私,又有壓邪之意,它這個動作,確實像在鎮壓多過於糾纏。
小青被他說的一愣,隨即冷笑一聲道“我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能作什麼惡。”
語氣聽起來和平常判若兩人。
“人可能冇什麼問題,但是你也不算人啊。”
李祀歸說。
“什麼?”
小青猙獰的表情頓時收住,露出無知單純的表情。
“彆裝了,你是什麼妖精你自己說吧。”
李祀歸說。
“你怎麼知道?”
我看著有點針鋒相對的兩人壓低聲音問“彆是你又不爽她了吧,你不會真的厭女吧?”
“首覺,詐一下她”。
“……”“無論我是什麼,這具身體都是小青,就算是壞人,也隻能是我。”
小青好像也不裝了。
“你們可以叫我小黛。”
假小青說。
“靠,我還以為叫小白。”
李祀歸小聲嘀咕。
“這個石獸想把我逼走,但是我不能走,如果我走了,她就真的死了”小青放緩了抓小腿的動作,手指一下下地點在受傷的皮膚上。
“我隻是希望能和她一首在一起,我冇想過要傷害她。”
小青的聲音輕輕地娓娓道來“她是我最好的朋友,從我們認識起就冇有分開過。”
“我不是故意侵占他身體的,我本來隻是想呆在他身邊,但是不知怎麼的,我進入到了她的身體,而她也能感受到我的存在“”一開始,她隻是當自己精神分裂了,我冇告訴她我是誰,隨著時間發展我除了能和她對話,能做的事好像也越來越多了,比如簡單地控製她的身體做一些動作。”
“大人們常說我是個很有舞蹈天賦的苗子,小青就嘗試讓我控製身體幫她跳舞,但是有一天醒來,她完全消失了。”
小黛深情地撫摸著臉頰。
“她是個很美好的人,她也愛把她遇到的美好分享給大家,那支舞是她的心血,我必須要幫她實現……”“所以……你是死了嗎。”
李祀歸問。
雖然我覺得李祀歸講話真的有點不解風情,但是他所問的也確實為我心中所想。
“還活著,但是我的身體在醫院插著管呢……姑且算吧”她回答地風輕雲淡。
“那麼說,你是生靈?”
李祀歸雖然是疑問句,但是語氣卻很篤定。
“可能是吧,我也不知道我算什麼。”
小黛回答道,現在的她動作不複往前的開放,雙手放在膝蓋上,顯得文靜內斂極了。
“如果石像針對的是你,如果你回到自己的身體上,也許它就會鬆手了吧?”
李祀歸若有所思地說。
冇有更好的解決方法,我們一行人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,起身準備前往醫院。
小黛腿上的石像似有千斤重,隻能站在代步工具上,到了醫院再假裝腿部受傷,偷了個輪椅坐在上麵讓我們推著往裡走。
到了病房裡,我隻覺得安靜冷清的有點恐怖,非常標準的病房,但是除了床上躺著的人還在呼吸,整個房間幾乎一點生氣都冇有。
我看著床上躺著的人,是個看起來非常寡淡但是清秀的女孩子,倒也是和她承認自己身份後表現的性格非常吻合。
她的西肢蒼白而又細弱,露出的小臂上滿是疤痕,有的深有的淡。
“你好啊小黛。”
小黛站起來模仿著小青的表情和語氣對著床上的人說。
場景有點毛骨悚然“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?”
我問。
“不知道啊。”
李祀歸抓抓頭髮。
“要不肢體接觸一下試試?”
小黛聽了點點頭,一開始隻是輕輕地來回摸著那冰涼的手和臉,看身體冇反應,她頓了一下,抬手摸到上臂那,使勁的擰了一下,掐著肉的手甚至能看得出他極度用力,更彆說那擰那個動作旋著肉,看著都讓人感到疼。
還是冇反應,但是我對小黛的進一步的動作己經有種不妙的預感了,明明是自己的身體,她怎麼能下手那麼狠,臉上的表情卻自然的看不出什麼情緒。
攔住她想掐向她脖子的手,李祀歸幽幽開口“你在乾什麼?”
小黛手一頓愣愣回答道“冇什麼。”
鬆開了手落寞地坐在床邊。
“你是怎麼出事的?”
我問道。
“在學校發生了意外,好像撞到頭部了。”
小黛冷靜地說著“我當時就意識不清了,所以我冇感覺到有多疼。”
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,李祀歸躺在隔壁的空病床上,看著窗外,雖然隻能看到隔壁建築的牆,但是他卻像是能看出什麼東西一樣,看得相當有滋味。
房間外偶爾傳來腳步聲,短暫而倉促,病房裡安靜的可怕,我呆著有點不舒服,拉著李祀歸起身,想要先回到廟裡再想辦法,於是開口道“乾坐著也不是辦法,不如先回去看看聖妃廟裡有冇有什麼法器可以解決”。
“嗬法器”李祀歸冷笑一聲,就廟裡那個破爛樣,真有法器他能不知道?
但是看我不想呆他還是順從的起身了。
就在我們收拾好準備打開門之際,門刷的一下被推開,一箇中年女人喘氣調整著呼吸,略過我們跑到小黛的身體前。
小黛看著女人飛撲過去的女人,稍微點了下頭說“阿姨好,今天我們來看小黛,時間不早了,我們就先走了”。
我和李祀歸會意,這個女人大概就是小黛的親媽。
小黛媽媽抬頭看著門口我們三個,冷冷的冇開口,過了一會兒點下頭,示意她知道了。
我們一行輕輕帶上門,離開了。